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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思念

 

萱:

 

夜色如墨汁一般籠罩著眼前的世界,月暗星淡的夜空只有或深或淺的雲層,當所有的人逐漸沈入夢鄉,趴在陽台鐵窗上的我,藉著自胸腔緩緩吐出的菸霧,方才得以解放對妳的思念。我想著妳的神情、妳的體態、想著妳的嗔、妳的怨、想著妳的嬌柔、妳的坦率、想妳盈盈的眼波總是顧盼流連,我心之所繫,正是妳眼神落處……

 

妳覺不覺得苦?我們徒有健全的軀殼,靈魂卻被環境所禁錮,我們的愛失去了翅膀,蜷曲在自己的心裡,不斷質疑自己的生命,意義何在?我總算可以領會渡邊淳一筆下「失樂園」的結局,松原凜子與久木祥一郎等同於死的愛,卻成就了另類唯美的精神領域,可是渡邊淳一怎麼能像顯微外科手術般,用細膩的筆觸,準確地剖析了人類心靈錯綜複雜的情慾糾葛,讓一切的情愁怨苦均有脈絡可尋。妳問我咫尺天涯的日子,究竟能夠忍受多久?我無法回答妳,就像妳若問渡邊淳一,為什麼松原凜子與久木祥一郎必須死,相信渡邊淳一也同樣難以回答妳。

 

很多故事在一開始,不就註定好結局了嗎?

 

無可奈何地,當前只能辛苦地為我們的愛摸索出路。

 

日裡想妳,夜裡夢妳,我的腦際、胸臆充塞著妳的形影。不期然地,妻似乎感覺到我對她的冷淡,父母數落我過得頹喪,就連不懂事的兩個兒子也察覺我的易怒,與我保持若干的距離。若無其事貌是我唯一能作的努力,結果卻是讓懶散把自己的日子拖得好長好長,時而也自覺可笑,都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,竟還看不開、想不透,陷在這千絲萬縷的情緒裡,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。

 

 

「你不睡嗎?」今晚,妻哄睡了兩個兒子之後,從臥房走到書房問我。

 

「嗯!最近趕一份專案簡報,妳先睡。」我故作聚精會神狀注視著電腦螢幕,頭也不回的,其實是無所事事地在網路瀏覽閒逛。

 

這幾天以來,我總是等妻和兒子都熟睡了,才回房躺下,然後在一大早快速地起床盥洗,似乎在趕什麼重要客戶約會似地,顯露來不及跟妻和兒子說上幾句話的神態,匆匆開車外出,實則到了公司樓下,卻窩在一家速食咖啡廳花一個小時吃早餐,而且千遍一律地點卡布基諾和鮪魚三明治,最後在踏進公司前,給妳morning call,叫妳起床上班。

 

一向不善言辭表達的妻立在我的背後,似乎不知如何是好,最後嘆了口氣走回臥房,於是這個世界終於回歸真正的沉寂,我隱約聽見兒子沈睡的鼻息,隨著緩慢湧動的時間,流經我的耳畔,沒入室外無盡的黑夜之中。

 

 

親愛的萱,竟是如此冷冽的寒冬深夜,月色一旦也隱沒到雲靄之後,窗外蒼白的大地呈現出一張衰老疲態的臉,我忽然懼怕起歲月,更深深思念著妳。     

 

 

                 于某年某日凌晨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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